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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行驶到宫门口，正巧碰上从里面出来的大皇子。
莫行止原本不想在意那辆马车，只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小止的说话声，他心里一阵悸动，上前一步试探着喊：
“小止？”
姜止撩开窗户的帘子，一边把自己的脑袋塞出去，一边遮住身后的莫从易，笑着问：“是大皇子啊，你这是要去哪儿？”
莫行止嘴角那抹笑容很温和：“父皇病了，御医又束手无策，我本想出去寻你，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也能碰上。”
“是这样啊，”她点点头：“我正打算去永安宫看看陛下呢，大皇子就不用去寻我了吧？”
“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。”莫行止又往马车里看了看，问：“这里人多眼杂，我能上车说吗？”
“……”
姜止并不太想和莫行止闲聊，她总觉得两人在这样的小空间里独处气氛有些尴尬，况且莫从易还在车上呢，他不能让莫行止知道自己和淮南王的关系。
可又没办法直接拒绝啊，他们毕竟是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，总不能说疏远人家就疏远吧？
“去旁边聊吧，”她随便找了个理由：“马车停在这里太显眼了容易被人注意到，咱们去一边聊聊吧。”
姜止从马车上下来，跟在男子身后，笑：“走吧，大皇子？”
莫行止回头看了一眼少女，那眼里的感情浓烈得快要化不开，可又怕对方害怕或者厌弃，只好垂下眸子，不让人看清里面的情绪。
“小止，前几日宫里是不是有人想要你的命？”
他够聪明也够通透，姜止为什么会假死瞒了所有人，不外乎就是有人想要她的命。
“是啊，”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，姜止无奈挑眉：“还不是永安宫那位，他似乎最近看我很是不顺眼，时时都想送我归西。”
莫行止不可否置。
“边境是不是很艰苦？你舟车劳顿这么久肯定累了吧，我府上收集了好些补身子的药，我明天就差人给你送过来。”
姜止一一回了：“边境也没有多苦，大家一起相互扶持着，那样的苦日子倒也还挺甜的。”
“我身子好着呢，这些日子风吹日晒的，我反而变得更强健了些，补身子的药就不用了，大皇子自己留着吧。”
她表情有一些疏离，莫行止又问：“小止，你……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了？”
“看不起？”姜止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，问：“我如何会看不起大皇子你？”
莫行止：“啊……大概是因为我犯下了很多错事吧，私开玄铁矿、勾结官员、损害国库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，如今我说出来都觉得脸热。”
他反省了很多，也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某些问题：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大概是久居太子之位，就被权势迷了眼睛，开始忘记了最开初当上太子的初衷了，慢慢的，我就变得不像我了。”
姜止摇摇头：“我并没有因此看不起你，追名逐利，爱慕权势也没有错，我并不是生在皇家的人，所以也不会瞧不起谁。”
这是实话。
就想二皇子莫倾怀，哪怕姜止很讨厌他的行事作风，可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看轻莫倾怀。
生在皇家，本来就已经身不由己了。
“那就好，”莫行止松了口气：“我很害怕，害怕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疏远，现在反省起来赏菊会那次我尤为过分了。”
他问：“你还记得那一次吗？”
她记得。
赏菊会上，莫行止设计想要英雄救美，骗了宋清玄的芳心，却没想到被她从中搅和，坏了莫行止的婚事。
哪怕如今过去了快一年，莫行止的皇妃之位仍旧高悬着。
“那一次我真是被权势冲昏了头脑，竟然忘了……忘了我明明答应过小止，会娶小止做我的皇后。”
他又叹：“幸好，幸好这一切还来得及挽回。”
姜止没有说话。
她其实想说：太子哥哥，这一切已经来不及挽回了。
如果这些话她能早一点听到，她能在上一世就听到这些发自肺腑的话，那么，结局是不是就大不相同？
可是……晚了，已经晚了。
莫行止似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隔膜，一时间也不打算继续为难姜止了，他只能换了个话题：
“那这次你进宫……还要救他吗？”他问。
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，若是姜止不出手救皇帝，那么皇帝一死，自己就可以靠着朝臣和鹰羽卫的扶持，稳稳当当地坐上皇位。
反而，如果皇帝又清醒了过来，若是淮南王继续壮大势力，那很有可能等不到皇帝百年后，莫从易就能直接反了这个朝政。
他不敢冒这个险。
“我是大夫啊，大皇子你莫不是忘了吧。”她挑眉，笑的很有韵味：“大夫不救人，难道还要杀人吗？”
莫行止语塞。
“我明白大皇子的意思，我心里清楚皇帝死了会有什么后果。”姜止瞧他脸色不好看，也没有逗他的心思了：
“只是这救还是不救，我现在还没想好呢，大皇子若是想要皇位，你且做着两手准备吧。”
她故意不告诉莫行止自己的打算，就是为了让他白忙活一场。
毕竟，莫行止越狼狈，她的人生才会越平稳。
“小止！”莫行止喊住那个转身想走的背影，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好像这一走，他们两人之间就会踏出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来。
姜止转头回来，有一缕发丝搭在她娇嫩的鼻尖上，她伸手挠了挠，模样是特别的娇憨可爱，问：“怎么了大皇子，你还有话想跟我说吗？”
“没、没有……”他落寞地摇了摇头，突然那张清俊的脸上出现一丝期颐，道：“小止，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句太子哥哥？”
他似乎很在意那个称呼似的，表情也有些复杂。
“呵。”
姜止轻笑了一声。
“大皇子，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，你的太子之位已经被废了，而我，也没办法再叫你太子哥哥了。”
她说：“这是僭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