豁了出去:“把她给我,待我平安归去,便赴天都,与桑远远和离。你,得你要的桑王女,我,今日必须带她走。”

    他指向桑远远。

    他对她,一见钟情。

    他知道留在这里必死无疑,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去死。

    韩少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,他只知道,若是平时,哪怕是九天神女降到面前,也不会令他这般失态。

    幽无命笑得残忍:“哪用得着这么麻烦,你死了,婚契与同心契不就自行解除么。有在这里说废话的功夫,还不如赶紧去死一死。”

    韩少陵见说不通这疯子,便盯住了桑远远:“跟我走,好不好?”

    语气中满是祈求。

    桑远远微笑,轻轻吐字:“不好。”

    幽无命不再与他啰嗦,扯着缰绳,掉头回到军中。

    韩少陵失望而归,压根没注意到,自己怀中的女子,已是满眼心碎。

    幽军开始登城。

    ‘尾啸’,到了。

    整座外长城在冥魔狂潮的冲击之下开始如地震般地晃动。

    ‘嗡嗡’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面对这样的攻势,就连幽无命这样的狂徒也不敢托大。他停在了城门下,身旁拱卫着亲兵,由自己的幽州军先行登墙,与冥魔拼杀。

    伤亡必定是惨烈的。

    但却也不算毫无意义,因为即便撤回内长城,也必定要直面这一波‘尾啸’。

    只不过,内长城有充足的补给,有强弓劲弩,有火油,有投石车。这里却什么也没有,只有一段被冥魔占领的城墙,以及自己的血肉之躯。

    桑远远的心脏在微微地颤抖。她竭力忍耐,但眼眶还是慢慢湿润了。

    幽无命很安静。他伸出双臂环着她,毫无顾忌地当着众军的面,把她的脑袋摁在怀里,用下巴蹭她的额头。

    他的心跳依旧平稳。身上染了血,抹到了她的脸上、鼻梁上。在这一刻,无人会关注这些身外之事,众人的命运紧紧编织在一起,每一个人,都是亲密依偎的战友。

    终于有人来报:“主君,百丈城墙已成功拿下!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幽无命立起腰身。

    桑远远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的场景。当时她像木头一样躺着,听到那染血玉简之中,飘出清润慵懒的声音,尾音仿佛还带一点笑意。

    他说,好。

    登上城墙,桑远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眼前震撼的一幕,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。

    冥魔本是像浪一样卷来,在城墙下越堆越高,踏着同类的身体向上攀爬,而此刻,它们已然变成了海啸。

    几乎与黑铁长城同样高的血肉巨浪翻腾着,撞在城墙上,无数冥魔被这股巨力挟裹着,径直飞跃了外长城,落向缓冲带。

    整个天空,都变成了暗沉的血色。

    在这海啸中,幽军就像是河中的蚁球一般,紧紧团聚在一起,依托着彼此来求得一线生机。每时每刻,都有最强大的战士和冥魔一起倒下。

    它们撞在临时搭起的黑铁防御层上,坚不可摧的黑铁,亦是发出了摇摇欲坠的‘咯咯’声。

    有一处防御,即将被冲垮。

    幽无命一跃而起,轻飘飘地落向那一处。

    黑刀出鞘,带着灭绝的青光,破开血腥黑暗,荡出十余丈,将那迎头撞来的血肉巨浪绞成碎屑。

    他单手抓着黑铁架子,轻轻一掠,又掠向更远处。

    守军压力骤减,发出振奋的低吼。

    短命不住地打着响鼻,脑袋昂得老高。桑远远拍了拍它,道:“你的主人,真的很厉害啊!”

    它回转过脑袋,用湿润的鼻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。

    身旁有个负了伤退下来的老兵呲牙笑道:“最难的时候还没到。主君毕竟不是神,这么耗,至多撑得半日,‘回潮’的时候,才是真正凶险。”

    桑远远轻轻点着头。

    冥魔是会退回冥渊的。等到它们回退之时,前方攻击内长城的大潮便会经过外长城,到时候内外夹击,这里便是两股巨浪的交汇处。

    只希望桑州王快一点,‘回潮’慢一点,不要发生书中那样的人间惨剧。

    桑远远已然确定,书中幽无命并没有和韩少陵一道北撤,而是依托外长城来死守,生生撑了过去。

    这一战没有过程,只有结局。

    结局便是幽无命重伤,这一支幽军几乎全军覆没。

    她环视四周,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。他们年轻、强壮、修为过人,他们眼中都燃烧着火焰,拼尽了全力在与冥魔厮杀。

    她想起幽无命出发之前的样子,他懒懒散散对着他们说,能活,就不要死。

    能活,就不要死。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跳落在地,从地上捡起一把失去了主人的刀。

    入手又寒又沉,刀柄粘腻,不知染的是人血还是魔血。

    她双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