忱喉咙发干,说不出话来,才动了动酸疼的胳膊,旁边的愿枝就被惊醒了。
“.....”她梳着垂挂髻,耷拉下来的发束乖乖的挨在脸侧,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,看向他的双眼通红,像只兔子。
“你终于醒了!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...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扁着嘴哭了起来。
薛远忱现下渴的厉害,没心思跟她演这戏码,抬手弹了下她脑壳,没好气道:
“水。”声音比平常嘶哑许多。
愿枝慌忙给他倒过来,服侍他喝下,又在他腰间塞了个软枕,方便他靠着。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对待一个琉璃娃娃。
薛远忱润了嗓子,几句话问清了自己的伤势。
听到日后会有所妨碍时,也是一副淡淡的神态。
“这是泰州城里?”
愿枝点头:“西南角。”
薛远忱将水一饮而尽,杯子扔给她,就躺回去闭目养神。
这次的伤势同旧伤有所交叠,他只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喘不上气来。
静默地躺了会,一时间只有细细的风声。
为了个丫鬟,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,耽误大事,太阳穴也是突突的疼,似乎是要犯疾。
更让薛远忱烦躁的是,看见全须全尾的她甚至还有几分满足。
这超出控制的心绪直接叫他沉了脸色。
“你回去,叫黄杏过来。”
“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?”愿枝眼巴巴地看着他,眸子水润润的,像极了他年少时养的京巴。
“哪那么多废话。”
听他突然冷淡的声音,愿枝睁大了眼睛。
停顿了下,憋住委屈才说了声“是”,低头退了下去。
这样的二爷,她只觉得陌生,可这明明才应该是他的常态。
起初,愿枝以为他只是情绪不佳,嫌她伺候不好,连水都忘了添。
可是一连好几天她想去看他,都在院门被拦了下来。
问了黄杏,她也只说让她安心养伤。
渐渐的,愿枝也明白了二爷不想见她的意思。
一开始她还在纠结二爷是不是怪她连累了他。
后来她也想开了,之前的特别,都是她捡来的,现下也该知足了。
便按捺住自己,最多远远的看他一眼。
二爷对她并不赖,平日交给她做的也只是去医馆跑腿拿药这样简单的事,东侧的偏院被收拾了出来,只住她一个。
院子里有棵合抱粗的银杏树,三月底,春风渐暖,开始青青嫩嫩的冒芽。
愿枝在树底下圈出一小块地,松了土,撒了把随手买的翠雀花种,期待夏天长出雪青色的花来。
愿枝第二十章
第二十章
第二十章
正是早春,万物生长,大地回春。
这城边的宅院被取名为泰南别苑,如此随意的名字,愿枝一听便知出自谁手。
黄杏作为别苑的管事之人,杂事繁多,和愿枝联系渐少。
所幸别苑里新招了几个丫鬟婆子,其中有个叫春露的小丫头和愿枝走得近,前几日还拉着她去做了身新裙子。
这天,刚下过雨,愿枝备了把油伞,避着泥泞照常去医馆取药。
期间要走半个时辰的路,上一座桥,穿过市集,路过学堂。
两旁商家旗幡,树上新叶,都是一副湿哒哒的样子。
青石板上有片片积水,映着蓝灰色的天。
几个小童嬉戏玩闹,短腿抬起踩下,溅起阵阵泥水。
“你得叫我二爷!”稚声稚气。
愿枝恍然回头,目光穿过那几个垂髫小童,无甚焦距。
春和景明四月天,离她的旧梦,已有一季。
取了药,愿枝忍不住跟医馆的抓药的学徒打听:“您可知我家二爷这身体恢复的如何了?”
“你天天来抓药还不知道吗,你家主人应是没什么大碍了,这太子参、熟地都是些强身健体养气血的。”
那学徒头都不抬。
愿枝却是放下心来,跟他道了声谢。
走在路上,愿枝也是神思不属,心绪纷乱。
一时不察,被疾步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,怀里的药包滚落到地上。
愿枝“啊”的一声,赶忙蹲在地上一个个捡,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被沾湿的桑皮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