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
真壹冷笑一声,“你忘了二哥是怎么死的?从他血溅玄武门那一刻起,我们与王家,王家与我们,就已经是不共戴天。”
“王家杀了二哥,耶耶还肯嫁女儿到他家,已表明了既往不咎。”
“若你是王家人,残杀了皇子,会相信皇家的原谅吗?以下犯上这种事,从来都是一不做,二不休。耶耶身体每况愈下,随时有不测之虞。王家难道会坐视大哥御极、孃孃做太后?你挚爱的王郎,你钟情的夫婿,也许此时此刻,正在策划你母亲和哥哥的覆灭。”
明明是闷热的夏夜,贰贰却像浸在冰水里,通体凉透,“可是姊姊,我不想害人,我下不去手。”
“王家人翦除二哥党羽的手段何等酷烈,连他襁褓中的幼子都要扑杀。你不忍害王郎,王郎对我们,却未必会心慈手软呢。”
贰贰抬眸看她,“姊姊,凭心而论,你若是我,你会怎么办?”
真壹沉默半晌,道:“你可知王郎为何与我分手?孃孃说,王家子与我意秾情稠,必定对我百依百顺,要我劝王郎忠顺大哥。我亦以为然,岂料甫一开口,他便绝情至斯。我——我是很难过,但也认清了男人心。”
*
也是在宫中,贰贰初现早孕反应。
她是父母最幼的女儿,下边无弟妹,一直引以为憾,自出嫁起,便盼望有自己的孩子。
王楚在床榻上极温柔,不欲她疼痛,总是草草了事。寥寥几次云雨,竟萌发了这一颗小小的种子。
贰贰轻按自己平坦的小腹,满心荡漾着柔情。站起来,又坐下,想要与人分享喜讯,却不知谁与她同心共情。
宫中有她的父母兄姊,皆是至亲,可他们得知她怀上王家子嗣,会开心吗?还有王家人,会不会觉得她有孕是旁生枝节?
惊喜散去,惟余黯伤。
贰贰的身孕是在两月后,由公主府女官,以官方文册的形式,呈报给今上与贵妃。
姬晗和杨氏当然不会疑心贰贰有意隐瞒,只当她年幼无知。亲至公主府慰问女儿,赐她无数金珠、药物、婴儿用品,遣了有经验的宫媪常驻府中,以备不时之需。隔三差五,还会送来御厨精心烹制的肴馔。
贰贰并非不相信父母,但腹中胎儿于她,是比父母、比王郎更重要的存在,经不起疏忽。宫中来的饮食药物,她一概不碰。
杜鹃声里结绮 二
结绮 二
王楚得知贰贰有孕,双目一亮,绽开喜悦的笑颜,双手合拢在她腰侧,像是捧着内里的珠胎一样,“贰贰,是真的?”
贰贰有些意外,“你这样开心?”
“你不开心么?”他反问。
贰贰用力点头,庆幸有人分享她的快乐。
王楚抱起她,放在膝头,像抚弄小犬一样,摸摸她的脸颊,又捏捏她的手臂,爱怜地说:“贰贰,你还这样小,就要生孩子。”
贰贰却觉得自己具备做母亲的成熟心智。自察觉有孕起,她就在设想怎样做母亲。
她生在天家,皇父虽然慈蔼,但他有二十来个子女,父爱被摊得很薄,必须要非常努力去争取;而母亲,像所有的宫妃,对儿子有狂热的偏爱。
十指长短尚不齐,贰贰对父母无怨艾,却不想自己的孩子经历这些,要给它完整的,毫无保留的爱。
王楚见她沉默,问:“你在想什么?”
“王郎,”她微笑着问,“你是第一次做父亲吗?”
他没有直接回答,只说:“你和我的孩子,怎么能一样。”神色非常坦然。
*
就在数日之前,邢骊也向王楚报告了孕讯。
王楚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,处理起来游刃有余,温声问:“你要留下这个孩子吗?”
邢骊以为他会教她堕胎,心登时悬起,点点头,嘴唇都失了血色。
“那你愿意做我的姬妾吗?”
邢骊怔立片刻,半晌才点头,泪珠随之低落。
王楚倒诧异了,“真的愿意?怎么哭了?”
邢骊扑到他怀中,“王郎,还以为你不会认它。”
似王家这样的高门巨室,极重视血统纯度,外间来历不明女子所生的孩子要归宗是很难的。
王楚唤过一个仆人,命他将邢骊送到王家在辋川的一处别业安置,且厚赉她的母姊,以为买妾之资。
邢骊初到辋川,有大考之后的轻松与懈怠。傍上王郎,终身便有了依靠,若再诞下一男半女——她抚着孕肚,骄傲地想,一定要为王郎生一个儿子。b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