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包网辣文 > 都市小说 > 葛山 > 分卷阅读30
    “可惜当时我已经离开重庆。”

    “快了,快了,梁医生,我觉得很快就能再见到狂欢,胜利在向我们的队伍招手!”

    “希望吧,希望战争能早些结束。”

    “瞧我高兴得忘叫你回去,老乡们刚发现一个受伤的男人,就在西南的林子里,伤势不重,但是昏过去了,让我喊你过去瞧瞧。”

    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营帐,这些成群的简陋三角帐篷便是临时医院,洁白的布幔由于长期使用变得暗黄,几块淡褐色印记证明血污曾经存在。因为缺少麻醉剂,截肢伤员们不断痛苦地叫喊,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种可怖的悲惨中。

    掀开帐帘,一名身穿长袍马褂的男人躺在担架上,昏迷不醒。一边的护士正在为他清理手臂伤口,梁柳顾不得细问便戴上手套,小心触碰他姿势别扭的手臂,只轻轻挪动一下,男人就叹道:“疼……”

    昏暗的煤油灯灯光下,他的脸蒙着一层黑灰尘土,梁柳的心脏几乎停跳,她以为今生今世不再相见的人,竟然现在伤痕累累地出现在眼前。多可笑,她却要感谢纷飞的战火,换她和仲平能重遇一面。六年来生死未卜,此前十年的爱慕,百般滋味交融在她心头,一切突然得不可置信。梁柳取下顶棚的煤油灯,凑近照他的脸,绝不会错,这弓起的眉毛,高挺的鼻子,千真万确是仲平。

    “他的身份还不能确定,梁医生我们是先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的手臂骨折了,你来帮我打绷带。”梁柳抢过护士的话头,强作镇定地挂回煤油灯,未发现医师袍的一角被轻轻牵起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,秋风在营帐间来回穿梭,偶尔有时日无多的飞蛾猛扑灯火,翅膀拍打玻璃罩发出的沉闷声响,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,令人不禁怀疑嘈杂的夏日是否来过。六年中每当秋季到来,梁柳也会疑惑,疑惑她是如何熬过苦夏,一个个一无所有的夏日。她披上外套,拎起煤油灯,来到与仲平一帘之隔的病床。

    那是一张折叠四方的信笺,她在仲平睡过的担架上发现的,想必是他的物件。梁柳思虑再三,郑重地展开信纸,只见上用钢笔字写着“佳佳病重 盼平安归 美珍”,她眼前浮现出那个美丽的女孩。原来,他们有了孩子,叫佳佳。

    他在笔架山吃了败仗,假扮平民逃跑,身上的钞票、证件全部丢弃,妻子的一封家书却贴身安放。

    仲平该多么看重他的家庭。

    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幸福都不属于她梁柳,她自始至终晓得。但天长地久地,这些幸福成了她心里的水晶球,不能得到,也无法破坏。她只能偷偷地看一看,摸一摸。

    仲平和仲平的家庭于她都是这样。

    她将信笺合着两张钞票放回仲平的口袋,不想仲平早已清醒,趁她转身时,忽地抓住她的手腕。

    “是你吗?”黑暗中的人沉默不语,他既害怕又惊喜,不住地抓着她问:“回答我,是你吗?”

    “你小声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手怎么回事?”他的右臂骨折,便用左手摩挲她的手背,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牵手,梁柳霎时双颊通红、呼吸加快,慌乱间两手并用,不费力地摆脱他的纠缠。

    “放开我,”她平复了几秒呼吸,说:“大轰炸受的伤。”继而掀起帘子去到隔壁。

    “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,明天早上河边有渡船,你抓紧时间离开罢。”

    “你跟我一起回去!”

    “回去?回哪里?我不会走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是他们的人?”如同那群审问她的军统特务,言及此,仲平的语气变得冷酷极了,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开帷幔掐她的脖子,她毫不怀疑这种事发生的可能。

    说到底,再爱一个人,他的底色都不会变。

    “我谁的人都不是,我为我自己卖命。”

    闻言,仲平见布帘后的光亮挪动,她的剪影虚晃,他立刻挣扎着从病床上起身,用气音大喊:“梁柳!”

    她停在原地,等待着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有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后半句话没于如水的夜色,任凭梁柳竖着耳朵也听不清,她抱着仅剩的一点点期待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好好保重,无论如何,一定要活下来,我求你。”

    杉树梢的秋露滚落,沾湿梁柳的鼻尖,她已然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露水。今夜的月色如一把弯刀,再度剖开她破裂的心房。营帐内小张自顾自吹着口琴,悼念故去的爱人。口琴声沉静,随河水流向不可达的远方。二十来年的岁月,悄然回到她跟前,能完完整整地爱一个人,梁柳觉得此生业已圆满。

    她步入明亮温暖的帐内。

    第十五章 尾声

    从松山机场出来,不同于纽约州夏季的干燥,台北的湿热令我猝不及防。

    从松山机场出来,不同于纽约州夏季的干燥,台北的湿热令我猝不及防。这可能源于我对台北乃至台湾没有多大的感情,所以即使前前后后居住了一年时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