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幽深而晦暗的黑眸,感到其中透出的层层杀意,沈丁冷汗直流。
刀还在加力,燕无恤的内力仿若沧溟之浩瀚雄浑,不绝如潮,御行如风。沈丁拼力而挡,两力拼撞之间,胸口翻覆,五内如焚,紧握住鞭的两手渐渐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。
不过片刻,沈丁浑身已如被水倾头而下,汗湿重衣。
反观燕无恤,目中古井无波,面上不动如山,冷静得让沈丁直怀疑对面是一樽铁人。
沈丁很快就慌了,眼见盘字决对陌刀毫无撼动,忽然收手撤力往后仰,避开陌刀的刀风,长鞭一绕从袖底再度探出,往他腕上缠去,灵若游蛟,是柔骨鞭的绞字诀。
沈丁意图趁燕无恤手握长兵难以骤然抽出防身之机,发挥自己短兵和软兵的优势,制住他的一只手。
然而燕无恤竟不避反迎,四指将鞭身一握,朝他的方向狠狠一拽,反倒让沈丁身形不稳,险撞刀上。
沈丁仓促回防,便是此时,燕无恤精确的捕捉到长鞭掸直的空门,刀刃倾斜,如一片薄薄的电光骤然穿透鞭身。
“啪”的一声,那条极韧极柔的长鞭瞬间断作了两截,陌刀扫除抵挡,径自横在了沈丁颈侧。
沈丁长鞭瞬间脱手,面色灰败如死。
一盘、一绞。他在燕无恤手底下,只走过了两招。
沈丁自恃高手,以长鞭为傲,从白玉京到抚顺司,从未经历如此凄惨之败,竟让人将长鞭断作了两截,奇耻大辱覆蒙于心,急怒之下双手袖筒微微颤抖。
这一幕也震惊了四周的卫士,论武艺高强,沈丁均在他们之上,却不到三招就惨败于黑衣怪客之手,靠的近的人,已不由身如筛糠,腿脖打转,一时竟谁也不敢上前。
然而,燕无恤的陌刀却没有如他们所料那样直斩而下,而是牢牢停在了沈丁苍白的脖颈边,不再靠近一寸。
燕无恤一手拎着他的领子,将他携下了马,四足落地,周围自动隔开了一个圈。
他手中掌握着沈丁的性命,谁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燕无恤道:“沈大人,我求你一件事。”
沈丁扫一眼脖边的刀,暗暗咬牙:“你说。”
“我可以不杀你,也可以不杀任何人。杀幽州刺史孙止水的是我,你尽可以缚我回去受审。”
燕无恤的几句话,让沈丁面色骤变,不可思议的望向燕无恤——这人疯了不成?
然而燕无恤目光诚挚,神情严肃,无半点玩笑戏弄之意。
沈丁灰寂如死的脸,蓦地有了一点血色,眼睛四转,思索着燕无恤的提议。
“你要我答应你什么?”
燕无恤往苏缨的牢笼看了一眼:“放了她,还她清白,不要追捕她。”
“就这么简单?”
“就这么简单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 20级沈廷尉:怒气值攒满,软骨鞭绝招两连发,暴击!一波带走!漂亮!
99级燕爷:闪避。血条-0。
☆、困樊笼以杀止杀
颜知昌尚沉浸在看过了燕无恤出招的震惊之中,听见他的要求,愈加吃惊,脖颈僵硬,吃力的转头回去看了苏缨一眼。
见她脸紧紧绷着,视线一动不动的黏在燕无恤身上,心下便有几分了然,凑过去低声道:“哎,我那赌约可以取消么?”
“什么赌约?”
“就是谁把你捞出去,我管谁叫爹那个。”
“……”
颜知昌又道:“你这郎君,也算是情深意重了……我就说怎么这么大本事,还要饶这么一大圈子。”
苏缨闻言,蓦地怔住,脑海中掠过昨晚后半夜监牢中给她喂水的那个黑影,彼时昏昏沉沉,并不认得,此时仔细一想,身高、体型、行事,不正是燕老二么。
他既然有本事半夜神不知鬼不觉把自己救走,为什么却要兜一大圈,偏偏选了最是平原利于骑兵行军之地,单枪匹马而来,骤然出手制伏沈丁,再谈条件。
她心中忽然浮现了一个想法,初露端倪,便心底惊颤。
难道燕老二竟然……竟是要……
“不要。”她下意识抓紧了牢笼,出声打破了燕无恤与沈丁的交谈。
“不要!”她没有叫出燕无恤的化名,也没有说理由,只是紧紧盯着他的深如寒潭的眼睛,拼命摇头。
燕无恤尚未回答,沈丁先一步道:“这里岂有你置喙的余地!”
他话音刚落,脖颈一凉,陌刀又逼近了两分,此时已紧紧贴在他颈子上,刀刃闪着寒光,瞬间便破开了一道口子,鲜血淋漓而下。
沈丁不料他突然发难,背后起了一层薄汗,望向燕无恤,性命关头的危机令他一向平静的嗓音也有了一丝颤抖“做……做什么?”
燕无恤朝苏缨看了一眼,只一眼,便转过了头去,对沈丁道:“沈大人,想好再说话,你点一点头,擒贼的功劳就是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