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要对邢慕铮说一遍。就好似他患的不过是寻常小疾,过几日便好了。
钱娇娘说了话便出去了,光头阿大站在门边守着他,并没有进来。
邢慕铮知道娇娘做什么去了,这会儿她是去给她地里的小菜浇水,重新搭她的葡萄架子,她后院的鸡已经被他吃光了,因此没鸡可喂。她随后会去沐浴一番,换身衣裳再过来。半个时辰后,钱娇娘果然拿着她未绣完的绣品进来了。她换了一身蟹壳青布衣襦裙,这打扮与邢慕铮曾见过的农妇没甚两样。
钱娇娘让光头阿大去歇息,她将在这儿守着邢慕铮直到他睡着。
钱娇娘点燃了一根蜡烛,在烛光下飞快地穿针引线。她的绣工很不错,邢慕铮看得出她受了母亲的真传,他的母亲是曾是颇有名气的绣娘。但邢慕铮不明白钱娇娘已经侯府夫人,每月有二十两的月钱,她还总是一刻不停地绣着东西,早也绣,晚也绣,好似还拿它来养家。
“娇娘,夜深了,刺绣对眼睛不好,明儿再绣罢。”清雅端了一碗羊奶进来,见她又在埋头刺绣,忍不住说她。
“这是客人预定的,我必须在三日之内将它绣完。”娇娘拿绣针挠了挠头,放下绣品接过羊奶,“你去睡罢,等侯爷睡了我也睡了。”
客人?邢慕铮发觉,自己对妻子一点也不了解。
“你不用我陪你么?”
“不用,没事儿,侯爷现在好多了。”
清雅有早睡的习惯,听娇娘如此说自己便先去睡了。娇娘尝了尝羊奶,不冷不热正好,她递给早已开始傻笑的侯爷,对方双手捧过,拿舌头在里面舔。娇娘已经习惯侯爷这小狗般的模样了,她摇头一笑,坐回位置上继续刺绣,跟他唠嗑,“侯爷,听说朝廷任命了一个新宰相,好像挺年轻的,与你一般年纪,还是比你大几岁来着……不过听说他头发全白了。我听老家的人说,少年白的男子特别厉害。”
杭致不是厉害,是阴狠。邢慕铮恼于鬼东西的吃相,还分神聆听钱娇娘每夜的絮絮叨叨,也不知她都打哪儿来听来,每夜还真都有些小道消息。杭致有意宰相之位他先前就听说了,虽然他对此人并无好感,但他无意卷入官场之争,一直静观其变。没想到他真将牛相给斗下去了。
鬼东西将碗底舔了干净,还拽着碗,啊啊地叫。娇娘头也不抬,“今天就这么多了。”
鬼东西倒进摇椅中甩着腿,瞪着眼睛瞅着娇娘,但没有闹。
娇娘洗了头发,拿着一块干净的棉布将她的长发卷了起来,露出修长的颈脖。邢慕铮行军时曾见过湖中的天鹅,娇娘这颈项竟与其神似,在烛光中带着柔和的优雅。连带地连她的整张侧脸也柔和起来。
定西侯晃着身子,直勾勾地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娇娘毫无所察,眼下绣着针,嘴里说着话。烛火跳动,窗外浮出静谧的剪影。
第六章
冯语嫣自从李清泉带人闯进府中,她就一直被人囚禁在自己的院中,哪也不准去。
冯语嫣自幼深闺长大,被采花贼掳走的那一回,她自破庙中醒来才知发生了何事。有那么一刹那,她的胆儿差点吓破。但听闻邢慕铮的名头后,她的恐惧全都变成了巨大的喜悦。整个大燮王朝,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定西将军邢慕铮的大名。冯语嫣被送回家中,回想这看似不幸的一切,愈发认为这是上天注定的她与大英雄大将军邢慕铮的姻缘。
她命中注定要与那个飒爽英姿的英雄儿郎相逢,那是月老为他俩牵的红线。再没有比她冯语嫣、当朝三大才女之一,更适合做凯旋归来的大将军的妻子。
但不想邢慕铮竟早已成婚,冯语嫣思忖半晌,一咬牙决心以退为进,以侧室身份先进门,相信以她的姿色与才情,要取代他的平民妻子并非难事。谁知邢慕铮竟允诺她平妻之位。她欣喜不已,只等她与邢慕铮正式成婚,生下继承人,将那个村姑原配与她的儿子一同除掉,成为惟一的侯府夫人。
可是她没想到,万万没想到,万万万万没想到,邢慕铮居然会突然,疯了!
疯了,他疯了,堂堂的大将军大英雄,变成了一个只会打人咬人的疯子!
冯语嫣砸了一个花瓶,哭倒在妆台上,“奶娘,我的命怎么这么苦!”
冯语嫣的奶娘叶氏上前抚摸冯语嫣的脑袋,自己也拿帕子抹眼泪,“小姐,你想开些吧,这都是命啊!”
“我想不开!”冯语嫣抬起头,脸上的胭脂铅粉糊成了一团,叶奶娘连忙替她擦拭,冯语嫣一把打掉叶氏的手,“奶妈,我不想在这儿了,我要走!”
叶奶妈连连唉声叹气,“小姐,现下先忍忍罢,谁知道那钱娇娘竟会出现。”
“他明明就要死……”
叶奶妈连忙捂住冯语嫣的嘴,“小姐,小心隔墙有耳啊!”如今他们这院子可是多了许多闲杂人。
原来冯语嫣将邢慕铮锁在暗无天日的屋子,是故意等着他死去。
冯语嫣爱慕邢慕铮么?自是爱慕的。叔父说他是几十年难出一个的将帅之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