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舟对烤串不感兴趣,只记挂着酒,店家给了几个一次性塑料杯,她也没用,直接对瓶吹了。
她呵出口酒气,感到嘴里有点发苦。
放下酒瓶,发现何曼没有动:“怎么了?”
何曼一直盯着她看,收回目光,帮她抽出个杯子来,让她用杯子喝:“戒了。”
“戒了?”
毕业之后再见,她们也像这样私下聚过一次,何曼很能喝,而且喝的很凶,现在回想起来,今年在一个组里待那么久,好像确实没见她喝过酒。
何曼说:“前几年喝太多了,老公不让。”
孔舟举着酒杯的手一顿,“老公?”
何曼胳膊撑在桌子上,双手相互交叠,托在下巴底:“是啊,八卦不看吗?正主给你解惑,不是男朋友,领证了。”
孔舟愣了愣,想起了那些传闻,笑了笑,继续喝酒。事实上,她还真没有看,觉得无聊,只是无意听到过别人提起,一直也没当回事,原来还真不是无中生有。
她放下杯子:“办婚礼了吗?”
何曼摇头:“不办,只通知了一些朋友,两个人的日子,我们两个人过好了才算,不用也无需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式。”
“也挺好的。”孔舟没怎么经历过这种事,不知道该说什么,于是举起酒杯:“祝你幸福。”
何曼以白开水代酒:“谢谢。”
烧烤上来了。
只有何曼一个人吃,孔舟已经喝完了一瓶半,脸颊被醺成了粉红色。
她忽然说道:“何曼,你想过我们为什么要活着吗?”
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我有时候在想,我们出生、成长、工作、老去,其实是一个奔向死亡的过程,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活着呢?”
何曼低头沉默了片刻,“你自杀过吗?我曾经站在桥边,大运河就在我脚下,我想如果我从这跳下去,我就自由了,但当我迈出脚的时候,我害怕了。当你真的碰到死亡的界限,恐惧会占据你所有想死的念头,那是一种本能。”
“活着本身就是意义。向死而生,向活而死。”
孔舟没吭声,喝完最后的酒,把塑料杯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。脸已经上色了,但这点酒还不至于让她醉。
她默不作声半晌,低头自嘲地轻笑:“说实话,其实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每天浑浑噩噩的在干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我甚至—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焦虑。”
何曼没说话,垂眸没动,过了一会儿: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“忘了哪个地儿的首富,得癌症快死了,医院已经通知回家买棺材数日子了,但他没照做,出国换了个肺,几年了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“为什么?”孔舟顺着她的话问。
“这告诉我们,人不是病死的,是穷死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丧跟穷比起来算个屁!”
“噗,”孔舟哈哈笑起来,又开了一瓶酒:“你说的对。”
何曼也跟着笑了:“你看,你笑起来多好看。”
孔舟笑完了,忽然觉得心中敞亮了:“谢谢你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何曼说道:“你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我的时候,第一印象是什么吗?”
第一次见?她还真记不得了。
“可能是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吧,记不清了。”
“我记得。”何曼说:“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开学的时候,是艺考的时候,初试,我被人群挤倒了,当时太乱都顾着准备考试没人注意到我,我前面的人还在往后退,是你,在人群中拉了我一把。”
她盯着孔舟的眼睛,目光通透,如果说当年上学时她是意气风发,那现在几乎算得上是“生死看淡”了,但无论是哪种,孔舟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。
“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件事。”
何曼笑了笑:“是啊,你相信缘分吗?如果你放弃演戏,或是我放弃演戏,我们大概都不会像今天这样坐在这里喝酒了。”
孔舟低眸,依然没能想起她所说的第一次见面,但可能就是这个无意之举,促成了今天这段微妙的缘分。
012
“对了,你还没给我看你老公长什么样呢?”
何曼:“你见过。”
“我见过?”
“就是今年,制片来组里探班,他混在里面跟着过来也没告诉我,瘦瘦高高的那个。”
孔舟摇了摇头,没有印象,也想不起是哪个制片。
“没事,”何曼抽出张纸擦掉嘴和指尖的油:“他过来了。”
她望向门外,拿起手机:“他过来接我,你要不要打个招呼?”
孔舟转身往门外看,远远的似乎看到了个人影,边看手机边四处寻找,到了门口,也没进来。
“下次吧,我有点晕。”
何曼起身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