/> 田鹰咂咂嘴:“若那人确实不在李恪昭手中,怕就得惊动上将军出面设法,命人搜城了。”
“搜城乃最下策。动静太大,各国暗伏在仪梁的眼线不知也知了,到时再想抓住那匠人就更难。”
齐文周以绢帕轻揉鼻梁,左右看看卓氏母子,又道:“事到如今,我仍觉那人该是在李恪昭手里。盘点满城人物,就他最看不透底。且容我再试一次,还从岁十三着手,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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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行云心头悬着事,忐忑踌躇着该不该返身去探看,免那小宫女被卓氏灭口,便没顾得上场中棋局。
开局鸣金锣响过没多久,卓氏倒带着两位手捧托盘的小宫女进了锦棚来。
她身后左侧低头不敢看人的,正是岁行云担心会被灭口的那个小宫女。
瞧这架势,岁行云心知她已被卓氏收服,小命暂时算保住,便松了一口气。
“首局已开,是薛公子与齐大人两方人马对垒博弈,”卓氏若无其事地笑道,“各位夫人可要下注?”
薛国质子夫人正坐在圆桌旁,与她畅聊许久的三位夫人自要给面,纷纷押薛公子人马胜。
岁行云与卫令悦不约而同道:“我再看看。”
卓氏正要什么,锦棚门帘就被人撩起。一位绯衣少妇款步入内,身后同样跟了个手捧托盘的宫女。
不过,这托盘中盛的是个白玉茶盏。
绯衣少妇向众人福礼后,轻移莲步来到岁行云面前,双目含泪,盈盈下拜。
“姐姐,十四不恭在先,今日特来请罪。”
岁行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。
“十四与姐姐皆已嫁为人妇,各自深居后院,素日里难以相见。今日特请了王后允准,当面奉上一盏亲手熬煮的求和茶。”
“能为族亲姐妹,血脉同源,又远嫁于同一城,这般缘分,有今生没来世的。求姐姐宽宏,满饮此盏后,原谅十四当初的轻狂冒犯吧!”
恳切陈辞后,她在满室众人心思各异的瞩目下,竟当场磕了三个扎扎实实的响头。
卓氏貌似中立地劝和:“虽不知二位夫人过往有何龃龉,但到底自家姐妹,是吧?”
“可不是这理儿?缙夫人您瞧,她也诚心诚意悔过认错了……”
“唉,缙夫人您既是姐姐,便让着小的些,得饶人处且饶人吧?”
两位不知内情的蔡国大臣夫人也跟着和稀泥。
卫令悦冷声道:“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“岁敏,”岁行云唤了岁十四闺名,“若我实在小气,喝不下你这求和茶,你待如何?”
“那我只能在此长跪不起,恳求姐姐宽恕了!”
岁行云笑笑,探手略掀了那白玉盏盖轻嗅。参茶清苦中混着若有似无的淡甜,近似半熟橘果与侧叶望月兰混合的气味。
她就知道,如此狗里狗气地当众做小伏低,没安好心。
在岁敏饱含期盼的泪眼注视下,岁行云又将茶盏原样盖好。
“你愿跪便跪,爱起不起。”
齐文周抠破头都不会想到岁行云对参茶里掺的“提线香”有多熟悉。她明白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了。
第8章
“提线香”,顾名思义,中之者如提线木偶,言行皆受旁人指令摆布。
此物能在一定时限内掌控人的神智,于性命倒无大碍。饮下至多只需一炷香的功夫,其效用便会彻底发作;若中招者意志薄弱,则发作会更快些。
自发作起,它的效用将持续近半个时辰,期间就任你意志如铁也基本管不住手脚、藏不住话。
最最难缠之处在于,待半个时辰的效用过去,当事者不会清楚记得自己究竟说过什么、做过什么,想补救都不知该从何谈起。
这“提线香”遇热水溶而无色,又因其主调为花果淡香,混入参茶中便成了浑然天成的花果参饮,若饮者对此物一无所知,断不会想到要有所防备,寻常人极易中招。
可巧的是,岁行云偏就不是个“寻常人”。
她上辈子身在戍守国门的精锐之师,常年隔山对峙的那宿敌异国吐谷契,祖传擅使各类诡药制敌,这“提线香”最初就是对方的杀手锏。所以,她对混蛋玩意儿的气味可太熟悉了。
她料到岁敏绝不会忽然转性悔悟,再加上先前齐文周才闹过那么一出,便警醒着心眼,本也没指望这盏茶会是什么好东西。
可当盅盖一揭开,让人熟悉又暴躁的气味扑鼻而来,她险些没忍住当场翻白眼的冲动。
这诡谲而混蛋的玩意儿,竟历经两千多年传承而配方未大改,说来倒是后人不思进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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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知这茶喝不得,岁行云自就清楚对方打的什么算盘。
从前几日卓氏验喜时的问话,到方才齐文周试图对她“动之以情”,再到此刻岁敏做小伏低奉上掺了“提线香”的求和茶,想必都是为了那苴国匠人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