找你来,就是为了算算他心中所想。总不能他长久不见我,耽误你修炼,那时该如何是好?”
虽说随随为南婉青开了窥测人心的慧眼,但宇文序与常人相比,身上有龙脉庇佑,算他如算国运,南婉青力不能及。
“我卜算学得不通……”随随犯了难。
纤手拎起床头乌木匣子,砰一声按于随随身前,南婉青倒出蓍草、龟甲、铜钱、八卦图:“这是我命人从司天监寻来的卜具,你一样算一遍,总能算到。”
一人一狐从月挂中天算到东方既白。
“不成不成,太难算了!”随随丢开蓍草,细腿一蹬,气得换回狐狸头顺毛,“我只能算出他心怀忧虑,心绪纠结,算不清更细的……他也太难算了!”
南婉青早已瘫倒床榻,手中松松攥着三四枚铜板,睡眼朦胧:“罢了,我、见机行事……”
两眼一翻,梦会周公,一觉睡到日落西山。
“今日又是政务繁忙?还是去哪个宫用晚膳?”南婉青捧起漱口茶水,摇摇晃晃,“若是他不来,晚间我最少吃五个冰碗,你让司膳备好了……”[4]
沉璧缓缓开口:“陛下今夜……召幸德妃娘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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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
[1]落更:即晚上七时。
[2]出自《周易·系辞下》。
[3]升官图:古代的一种游戏,类似现代的大富翁。三公:各朝代定义不同,本文取太傅、太师、太保之意。
[4]冰碗:北京地区特色传统名点之一。将果藕(白花藕)切片、去芯鲜莲蓬子、鲜菱角、鲜老鸡头(芡实)四样掺在一起,甜凉爽口,果香味浓郁。
第十二章 满庭芳
“陛下,昭庆宫宫人来报,德妃娘娘车驾已然就绪,正往宣室殿来了。”彭正兴手持拂尘,垂头轻声,恨不能化成针眼大小,缩进地缝。
宇文序向来寡言少语,喜怒难辨,这些日子更甚,除却参政议政,话也不愿多说两句,还一连拒了昭阳殿十一回请见,脾气愈发古怪。
彭正兴记忆犹新,那日他兴冲冲上禀宸妃娘娘请用晚膳的传话,执笔伏案的帝王冷冷瞟来一眼,一语未发,彭正兴硬着头皮站了好半晌,背上的汗湿了又干,只得缓缓告退,答复沉璧“陛下公务繁忙,请娘娘先行用膳”。
往后一连十日,每逢晚间沉璧造访,彭正兴便知今日须得再受冷眼凌迟。
谁想昨日宇文序开了口:“晚间往陆婕妤宫中用膳。”
这下可好,陛下这头是妥了,昭阳殿那头不知该闹成什么样。彭正兴回话时万分庆幸,幸好是沉璧,若是渔歌,不得撸起袖子将他拂尘揪个干净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沉璧手里绞着一方绣帕,愁眉不展。
彭正兴叹气:“谁知二位祖宗又闹什么脾气!”
今日昭阳殿请见还未到,宇文序已宣了德妃侍寝。
宣室殿烛火摇曳,寂然无声。
高堂久坐的帝王缓缓阖眸,指尖按揉额角,疲惫不堪。
“朕随意走走,仪仗不必跟来。”
彭正兴未及应声,余光瞥见一片银白拂过身侧,宇文序步伐稳健,衣袂生风。
斜阳留晚照,暑气未散,各宫各殿一一上灯,红绡琉璃,五彩斑斓,交相辉映。丹樨巍峨,宇文序长身玉立,负手而望,太极宫亭台楼阁尽收眼底,碧瓦飞甍,气象万千。
西宫灯火暗淡,宛如一只幽怨的眼眸。
圣心一跳。
太液池畔,昭阳殿。
宇文序心烦意乱,信步离去。
彭正兴悄悄跟上。
虽说宇文序下令不备仪仗,却并未言明不许人跟着,倘若陛下有个好歹,他可担待不起。
小径曲折,花木扶疏,青石板苔痕点点,想是长久无人踏足。木香枝头咻地掠起一双灰喜鹊,尾翎蔚蓝如雨后天色,抖落花雨纷纷。
宇文序满身细碎花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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