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上玉,便向后方奔去,那鸦青色的马车停了停,却未见有人掀开帘幕。
此太微宫门,意气少年自然要被勒令下马,他手握马鞭,迤迤然走到队伍后,抱拳扬声道:“保重——”
这一声很快便没入了轱辘滚滚之中,上玉禁不住伸长脖子,想再往后看看,一旁跟随的鹞子瞧见,吓了一跳:“您这是做什么?!”
“您是一国公主,此等模样,恐叫旁人笑话。”
上玉舔了舔嘴唇,颇为无辜:“好姊姊,我……我就看看。”
鹞子顺着回头一望,视线被豹韬卫的车骑阻挡,她回转过头:“不管什么,您如今已不是……”
“总之不可如此,您还是坐好罢。”
上玉:“……好。”
她有些恹恹地放下帘幕,心思却还在外头,这裴小将军十有八九是来拜别‘旧相识’的,果然有情有义一男儿。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,竟不记得前世有过这么一段宫门送别。
车骑出了卞京西直道,直往北城官道上行去。
大辰之所以对西北边塞忌讳如斯,还有一原因,便是国都卞京距西境凉州实在太近,穿行约莫不到一日。虽然当今天子早有迁都之意,但大辰历代帝王皆葬于此,真要迁都,也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。
日头落在天际当中,车骑已接近凉州府城。
上玉自以为能镇静些,掌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阵阵虚汗,黏腻腻的。她深呼吸了几次,心跳的有些快。
毕竟离第一世的死亡之地愈来愈近了。想想那时,确然可笑,自己稀里糊涂的,就成了刀下献祭的亡魂。还有那些刺客,至今仍是一团迷雾。
他们是何人所派?又为什么要来杀她?
作为被大辰抛弃的弃子,作为与大辰皇族毫无关系的罪臣养女,她想不出自己这条命有什么值得别人大费周折,甚至不惜深入大漠来刺杀的必要。
唯一,也是比较合理的解释——
华阴候。
苍莽中遗世独立的那片鸦青色,她临死前的最后一眼。
所谓刺客,只能是跟他有关。
两次死去,两次重生,冥冥中叫她窥见未来的天运。
可如果她第一世在去国的路上已死,那第二世那段未来的岁月又是怎么回事?
思来想去,也只有一种解释。
那未来,是对第一世的预见。如果她不曾被刺客刺杀,而按着原本的轨迹走下去,等待她的,必将是第二世的下场。
不到一月的功夫,历经几世,若换了旁人恐怕早就无法接受,但上玉却不,凡事要往好处想,如今她满心只有感恩,只有珍惜此生,与嬢嬢一起生活的美好愿景。
在那之前,必须要努力地活下去。
命格重现
车驾入凉州府,州牧率下众员早已候在馆驿门口。
行路逾一天,大家都极为疲惫,不过面上客套了一番,食了顿饭,便各自去寝房睡下不提。
第二日,饭毕,又在凉州地方众人的目送下,缓缓启程。
按理说,宗室和亲也好、为质也罢,虽是一方示弱的手段,毕竟干系到两国利益,于情于理,对方都该派人护送接应才是,可上玉一行人,直至出了大辰境内,步入荒漠,也未瞧见半个丹熙卒子来迎。
可见此国傲慢,全然不把中原大辰放在眼里。
随行几名文士颇有不满,昨夜里便向瑾珏公主与华阴候告状,怒斥蛮夷民不敬中原,不敬天子云云,一番慷慨陈词,大有啮其肉、吮其血之意。上玉对这所谓的士人傲骨半点不感兴趣,坐在上首只顾饮茶吃菓子。
事情自然落在华阴候头上。
少年男子又换回一身霜色长袍,微微含笑的眸子从容地扫了场下众人一眼,顺手倒了杯茶,也不忘给上玉倒一杯。
上玉连忙护过杯子,免了:“谢谢,我不喝。”
他看了她一眼,并未勉强,擎起自己的那杯,细细啜饮。
底下一众文士:“……”
上玉:……真能搞气氛,服。
小半盏茶尽,底下人皆有些微不耐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一为首者拱手再道:“事欲如何?望殿下与侯爷给个定夺。”
华阴候放下茶盏,修长玉指摩挲杯沿:“依诸位看,此事该当如何?”
“这……”众人面面相觑。
一文士禁不住拱手:“侯爷明鉴,我等驾下小臣,如何敢随意裁夺?”
上玉专注旁听,心内附和,不小心将口中酥饼嚼出了声。
“咳咳,”她连忙捂住嘴,面对四下里投来的肃然目光,有些尴尬虚浮地起身:“那个……诸位慢聊,我身子不适,先去休息了。”
鹞子忙上前相扶,主仆二人悄然退场,男子沉静看着,并未言语。
“侯爷!”底下人忍不住又唤了声。
他回过头,声嗓温润平和:“列位欲请孤定夺,那好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