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孤之见,我们就于原地驻留,一面派书前往丹熙,为期三天,令丹熙国成全你我之颜面,若不然,便即刻返程。”
“列位意下如何?”他笑吟吟地道。
“这……自然不可。此等大事岂能儿戏?”
“不然列位有何妙法?”他再问道。
“这……”
“孤的定夺列位不赞同,列位自己亦拿不出好主意,”玉指轻敲桌面,一阵低回婉转之音:“此事,可还有议下去的必要?”
“……”
三言两语,风淡风轻,一群本打算鼓动上峰搞事情的文士,最终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。
内厅后头的纱幔动了动,坐在原处的少年侯爷随意瞥了一眼,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。
这个小插曲自然不能阻挡车骑前进的路。
出了凉州府,往北约十里,便是一片苍莽的大漠,暮暮斜晖、戈壁苍凉,沙石与绿洲的分界线如此鲜明,仿佛是周天外的另一个世界,连马匹都不自觉驻足停步。
豹韬卫总兵扬了扬手,示意众将下马,换蹄,中原马的脚掌是无法长时间在大漠中行走的,必须换上更坚硬的蹄铁方可。
当然,驾车的马也必须换上。趁这个空档,上玉掀开帘子,已覆上帛绢的鹞子见了,忙道:“您要做什么?现时不好下车。”
上玉笑:“好姊姊,我有事。”
鹞子狐疑地看着她,忧心忡忡,怕这位小祖宗突然闹腾起来:“您有什么事?只消吩咐婢一声。”
上玉抿了抿嘴:“那个……我找华阴候有事。”
这下鹞子不说话了,打了个手势,后头仆从一见便明白,转而向黄钟禀告,此时,上玉已跳下车,鹞子拿了绛色披风给她披上,二人往后头缓步走来。
前世给上玉留下过印象的姑洗宫少詹事也候在一旁,上玉刚同他点了点头,便被黄钟挡在身前。
“殿下,”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:“殿下可是有要紧事?”
言下之意,若没有要紧事您就请回罢。
上玉颇为诧异,黄钟虽然护主,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倒还是第一次:“你这是……”
黄钟把头垂得更低:“殿下明鉴,此地风沙俱甚,侯爷咳疾未愈,现下需静养,还望……”
鸦青色的帘子忽而动了动,一旁的少詹事仄头凑近些,片刻后将帘子掀开一角:“殿下请。”
这是放她进去的意思?
上玉迟疑片刻,略点了点头,一脚跨上了车。
迎面一阵极淡的木樨香,帘幕内自成一方天地,那白衣身影虚虚地靠在软垫上,并不像往常那样坐得端正,青丝半垂,平添了几分风流蕴藉。
见上玉来,也并未拱手行礼,只温声道了句:“见过公主。”
明明是傲慢的做派,他的语气却柔软得好似春风化雨。
上玉也不在乎这些虚的,横竖自己只是个拟公主,真要论起来,在这位正经贵胄面前装孙子都不算什么。
“咳咳。”
对方抬手掩唇咳嗽了两声。
这时候必须要表示一下关心,于是她找了块地方坐下,敛眉道:“你还好吧?可要叫医官来瞧瞧?”
此话显然没走心,如今他们已在路上,连江湖郎中都抓不到一个,何况医官这种宫廷生物,他沉静地笑了笑:“不必了,微臣身体无甚大碍。”
“……哦,那就好。”
略微尴尬的气氛充斥在两人之间,上玉不自觉地摩挲着裙边,想了想,道:“你……”
男子偏着头,极为认真地听着。
她咽了口口水:“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到?”
“约莫两天左右。”他道。
上玉:“哦。”
顿了顿,又问:“我们此行,可有其他的路能走?”
当然是没有的。她在宫中早已请教过老师,去往丹熙必经大漠上的古驿道,不然极有可能迷失在这片荒莽之中。
而迷失与被杀,诚然没有什么不同。
这答案对上玉并不重要,她只是在拖延时间。
对方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,仍旧有问必答:“微臣来之前看过地形图,应当是没有的。”
不反问她为什么问这些,只是贴心地回答每一个问题。
小姑娘的纤指将裙边捏得更紧了些,正此时,外头传来黄钟端正的声嗓:“车驾即将启程,不知公主可否……”
终于啊。
她暗自舒了口气,极力微笑看向男子:“那个……我能继续坐这儿吗?还有不少问题想请教你。”
孤男寡女一车同行,于名声实无助益。
但却是几天来,上玉能想到的唯一办法。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大漠中即将发生一场刺杀,他们多半也不会信,但她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,沿着原本的轨迹走到第二世。
思来想去,只有暂时依靠眼前这个人。她死去当日,他待在车中如此冷静,无论那些刺客跟他有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