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的瓜葛,就目前而言,先同他待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。
虽然她真的很不待见这个人,但为了活下来,也不介意虚与委蛇。
沉思的当口,那位不待见之人突然侧过身子,凑近了,上玉一时反应不及,正对上一褐一黑的双眸,里头仿佛藏了蛊,一片广袖轻擦过小巧耳廓,露出底下苍白细瘦的手腕。
“撕拉——”
什么东西扎进皮肉的声音。
她偏过头,见那修长指骨握着一根银针,紧紧钉住了车厢璧上攀爬的一只金蝎子。
针尾迅速变黑。
男子收回手,用绢帛细细地擦拭手指,笑吟吟地道:“吓着公主了?”
上玉:“……还好。”
“漠中常有这些毒物,最喜藏身于阴暗处,以香料诱之,方可使其自行钻出。”他像是想到什么:“对了,殿下的车驾微臣已命内侍以香饵熏过,殿下尽可放心。”
嗯?
“你熏过?”上玉有些愕然:“可是,我没闻到味儿啊。”
他探手敲了敲车壁,笑道:“听说殿下不喜熏香的味儿,微臣特向医官讨要了一味无色无味的香饵。”
略顿,又续道:“殿下欲与微臣同车,不过微臣车中既有熏香,又有毒虫,恐怕殿下不喜。”
上玉:“……”
若不是了解此人不会如此幼稚,她简直以为他是故意想赶她走了。
不过几世淬炼下的脸皮已然变厚,她轻挥手:“无妨,尚能忍耐。”跟刺客相比,这些都不算什么。
车骑缓缓起行,从绿洲界驶入漫浩浩一片无垠大漠。
达到了目的,上玉所谓的‘不少问题’自然就变少了,华阴候也显得有些疲惫;于是她无聊地掀开帘子一角,沙海在胡风吹拂下,如同波浪,前头鹞子与几个小丫鬟面覆绢帛,左右坐在了车辕上,绣臂上素色的菱纱被吹得飘扬,倒有几分壁画上飞天的味道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男人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,略显苍白的玉面瞬间染上了两团赤色。
上玉知是自己掀开车帘之故,忙将手放下,道:“你没事吧?”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无碍,咳,”他顺了几口气,将垂至嘴畔的头发取下,目中仍漾着暖意:“公主不必自责。”
此时,车驾忽而慢了下来。
帘外传来少詹事的声嗓:“殿下,侯爷,随行们都说走累了,请命歇息片刻。”
华阴候看了上玉一眼,见她神情微滞,淡然道:“准。”
底下人领命而去。
上玉呆呆地,只觉这一幕分外熟悉。
第一世。
不过那时是自己提出要休憩的,如今却……
她再次掀开了车帘,四处都是三三两两、疲惫不堪的士兵,被漠漠黄沙掩埋的树枝,还有——
那块半没在尘土中的大羊头骨,中空的眼眶里长着枯草。
一模一样。
又似乎不太一样。
今生她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,可车骑还是停在此处了。
果然是命吧。
天地不仁,就如她,小小蝼蚁无法对抗强大的天命,只能在寰宇间尽力保全自己。
究竟能不能保得住?
上玉转头看向车中人,恐惧、坚毅、叹息还有些些不知所措的目光。
可是,她却连一个音都难发出来。
大漠(一)
“公主怎么了?”
小姑娘一双绣目中,含着太多的东西,太多不可言说的情绪,她回望他那一眼,似乎多年前某个时候也曾出现过。
男人依旧从容,即使这一眼让他有些微的震撼,白袍悄然靠近,温暖夹杂着浅薄药香的气息将她包裹,双眸顺着她的视线,漫不经心地将底下扫了一遍。
上玉回过神,喉咙像被堵住一样,她不清楚眼前这人究竟知不知道刺客的事?该不该提醒他?或者——
这根本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。
脑中思绪繁杂,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。一种明知危险,却无法逃避、也无法开口的压力感紧紧攫住了她。
“殿下?”
男嗓轻柔,如墨青丝被风骤然吹起,飘飘拂过眼下。
“啊!黄雾来了——”
“是黄雾啊!快逃!”
广袤的大漠幽寂不再,不远处烈风裹挟着半人高的沙石,迅速地汇聚成一个圈,破竹之势正向此地袭来!
养在宫中的将士,何曾见过这样的天灾,大漠风尘日色昏,平林漠漠斜入天,一时间众人俱做鸟兽散,四下奔逃,什么军令、什么骨气,哪里还顾得上。
天时地利……人和。
“噗呲!”
利刃划开昏黄的沙尘,穿透血肉之躯的声音。
“有刺客——”
“来人呐!保护公主和侯爷!”少詹事放声